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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無淵 作品

第八十五章 鬨劇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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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閔耍無賴,長亭氣極反笑。

掌燈的小丫鬟瑟瑟發抖,撐著燈籠的手忽上忽下地動,微光也跟著上下搖擺,眾人的影子被光投射在青石板麵上忽高忽低。

石閔吸了口鼻涕流子,抬腳朝光亮處走,長亭將長寧護在身後,哪知石閔走路走到一半兒,不僅打偏,還一瘸一拐的,走不動道兒了,他就扶在假山石塊上,扯開嗓子揚聲叫囂,吐詞不甚清晰,可隱約間能聽見無非就是“老二居心叵測!”,再就是“全天下的人都覺得老二有道理!”,要不就是“軍棍打得老子痛死了!”,三句話翻來覆去地搗,邊嚎邊拿手摸摸還伸不直的腰,靠在石塊兒上撕心裂肺地傷心極了。

這就是蒙拓說的要找她麻煩?

長亭默了默,一手勾一個,輕抬下頜,示意小丫鬟繼續掌燈前行,“...走吧,讓他嚎,過會兒把庾郡君嚎出來了,他也算是功德圓滿了。”

小丫頭哆哆嗦嗦應了個是,便試探著舉著燈籠邁了一小步。

“你他孃的別走!”

石閔驚聲一嚎,張手來圍,嚇得那小丫鬟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叫不醒裝睡的人,同理,怎麽樣也不能讓一個借酒裝瘋的人理智。

那小丫鬟動作小得像蚊蚋似的,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怎麽就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呢?

長亭頓時有些摸不準石閔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,醉醺醺地來堵她又是為了什麽?就為了出口被軍棍杖責的惡氣?還是另有所圖?嗯...她是不是不應該把石閔想得太聰明...

趁長亭埋著頭想事的功夫,石閔捂著屁股越走越近。

長亭便跟著朝後退,厲聲,“石大郎君喝多了迷了神兒,還不快回內院去回稟大長公主和庾郡君!”

長亭著意加重大長公主四個字兒,卻見石閔步履蹣跚間稍一停頓遲疑片刻後,抬腳繼續向這處走。

媽的,這分明是冇醉!

長亭心裏爆了聲粗。眼瞅石閔越靠越近,明晃晃地就在一米開外,胡玉娘喝一聲就要衝上去,長亭將她一把拉住。開玩笑!一個練武練了幾十年的男人,和一個女人,一來胡玉娘絕無勝算,二來...既然他冇醉,又何必拚命!

小丫鬟扔了燈籠,背過身就往裏屋跑。

石閔作勢圍了幾下,小丫鬟哭哭啼啼地埋頭鑽過石閔腋下,屁滾尿流地邊哭邊跑。

石閔又抽過身來,哪知將一轉身。

“啪!”

寂靜夜空中,電光火石之間忽聞皮肉挨著皮肉極為清脆的聲音!

是滿秀一巴掌揮到了石閔臉上!

打完人。滿秀耷拉著眼,一隻手扶住打人的另一隻手,回過頭來語帶哭腔,“姑娘...”

“再打!”

長亭目光平靜,“反手再來。直到把石大郎君打醒為止,你是我的丫鬟,就算石大郎君酒醒之後要怪罪,我豁出一條命來也會護你周全。”

石閔或是因受了突襲,或是未曾想到有人敢打他,反正他一下子被打懵了。

黑夜靜默,石猛窮苦出身不好大喜功。石家後宅最多的不是仆從,是從山裏挖出來再栽到他石猛後院裏經年的老樹,樹影山石一擋,月光險些落不到靜地空處來。

“一下也是打,兩下也是打,開弓冇有回頭箭。手都下了再來一次有什麽好猶豫的。”

長亭緩聲出言。

滿秀一咬牙,反手“啪”的一聲又是一巴掌!

這一下把石閔打醒了,暗黑昏黃之中,能隱約瞅見石閔陡然發光的雙眼,長亭偏過頭去看了看搖搖晃晃亮著光的遊廊。心裏算了算時候,差不多了,來往一趟的時間差不多了。

“他孃的敢打我!”

石閔臉上火辣辣的疼,禿嚕了嘴,把手捏得“哢嚓哢嚓”作響,邁開步子朝裏走。

遊廊光亮微閃,長亭眼睛隨光微眯。

石閔越走越近,遊廊中的黑影卻越來越清晰。

石閔伸手去夠長亭的肩膀,長亭一個佝身險險躲開,頭卻仰得極高,蒙拓已走到石閔身後!石閔抓了個空再伸手時,蒙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“啪”地一聲,一個手刀砍在了石閔的頸脖上!

長亭便眼睜睜地看著石閔下頜一鬆,身形慢慢朝倒。

像一出鬨劇。

石閔是醜角,長亭竭儘全力不讓自己成為小旦...

長亭以為蒙拓至少會接住石閔,哪知眼瞅著石閔向後仰,蒙拓向前一個踏步,便任由石閔“啪”一聲倒在地上,濺起了紛紛揚揚的微塵,長亭抬頭衝蒙拓笑了笑,她也不曉得在笑些什麽,就覺得這出鬨劇好笑。

小姑娘笑一笑就有兩隻淺淺的梨渦,被月色一漾很好看。

蒙拓別開眼去,側眸看向身後如閒庭信步走來的石闊,“...二哥,現在不是在散步。”

長亭隨著聲兒向後瞅,一眼便瞅見了著白袍青衫,上束白玉簪的石家二爺,身後還跟了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鬟,長亭再一細瞅,不正是那個屁滾尿流去通稟的丫頭嗎?

長亭一瞅,那丫鬟趕忙斂裙小跑過來,哽咽著輕聲解釋,“...中途遇著二爺,二爺便不許奴再去裏間通稟了...”

那丫頭抽泣著話音將落,蒙拓順聲接過,“二哥無惡意,一聽此事便知非同小可,故而能不驚動長輩便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可好?陸姑娘受的苦頭,會得到補償的。”

長亭明白石闊截下那丫頭的想法。

石家和陸家的可能,不能毀在石閔這個白癡身上。

所以最好真定大長公主別知道石閔無禮無德這件事。

長亭輕頷首,看了眼狼狽臥在地上的石閔再抬頭看了執紈扇,疏朗氣清的石闊,輕聲道,“可惜了。”

冇說可惜什麽,石闊卻英眉一挑,無端端地心生撫慰,可惜石閔為長他為次,還是可惜他隻能收拾石閔留下的爛攤子?無論是哪種可惜。都是認可,石闊自覺受之無愧。

“今日之事,闊替長兄向陸姑娘賠個不是。”

石闊心裏撫慰是一回事,麵上該怎麽說又是一回事。並未接長亭的話,“陸姑娘就看在某的麵子上將此事揭過不提罷。待會兒,某就去麵向父親將此事一五一十地交待乾淨,怎麽罰都隨陸姑娘說了算,陸姑娘您說可好?”

不過明麵,走暗地裏的交待。

石閔啊石閔,你當真是自己將把柄送到你一向忌憚的弟弟手上啊。

話說到這份兒上,長亭點頭應是,夜深人靜不欲與之過多糾纏,再謝過之後便一手牽長寧。一手牽玉娘,抽身欲離。

石闊眼神一瞥,正好看到蒙拓掩眸垂下的神色,單手將蒙拓推了個踉蹌,朗聲喚住長亭。“...陸姑娘且等等。”

長亭回身。

“夜黑風高,讓阿拓送你們過去...”

再夜黑風高,又遇不著熊瞎子!

長亭將想出言婉拒,卻聽石闊後語,“...左右都是老熟人了,兩家又快已子侄禮相稱,聞陸公凡事不拘小節。陸姑娘為巾幗嬌女,恐怕也不會太過在意虛禮大防吧。”

長亭什麽不好?

長亭什麽都好,就是受不得激。

長亭瞅了眼麵色如常的蒙拓,抿抿嘴又頷首致禮,“那就謝過石二爺和蒙大人了。”話罷便牽起長寧轉身走,胡玉娘連呼等一等。哪知長亭腳下步履卻越走越快。

石闊再推蒙拓,紈扇微傾,“去吧,明明就想去,別別扭扭的不算男人。”

蒙拓掌在腰間。掌心撫在刀鞘上,指腹來回摩挲,佝下頭默不作聲。

石闊悶聲一笑,猛地一推蒙拓,壓低聲音輕喝一聲,“兄弟!快去吧!”

蒙拓被一推,向前直衝了兩三步才停住腳,撐起身來眼看長亭腳下一滯,怕是在等他...蒙拓伸了伸脖子,指腹又在刀鞘上摩挲三兩下,沉了口氣兒快步跟上,他一直都落後前頭的姑娘三步,沉默而孤單。

其實一路並不遠,長亭未曾回頭看,可她知道有人跟在後麵。

臨到東廂,長亭讓玉娘帶著阿寧先進去,斂裙走向三步之外的蒙拓,仰頭又笑起來,溫聲道,“...我的祖母來了,或許再隔兩三日,我便要走了,再見蒙大人時也不知是何年月。”

長亭還未到蒙拓肩膀,蒙拓便不自覺地佝下腰,眼眸一黯,“你還是要回平成?”

長亭點頭。

“你可以去謝家,安元謝氏就在豫州的旁邊,是你的外祖,名正言順。”蒙拓緩聲道。

長亭便看著蒙拓笑,眉目清淺,“那阿寧怎麽辦?謝家是我的外祖家,可不是阿寧的外祖家,舅舅一心向筆墨書畫,不識金石之物更不通政事庶務,外祖卻已年邁。我若隻求一個安穩,自然可以回謝家,可如我當真隻求安穩,回平成也是自然也是可行的啊。蒙大人向來縝密,不可能看不出大長公主的態度啊。”

回平成,裝作什麽都不知道,她就還是她的陸氏嫡長女,天之驕女。

蒙拓向前一步,麵容亮在了燈火月色之下,神色晦澀,“可你不會隻想求一個安穩。”

長亭輕埋了埋頭,似是低聲呢喃,“那就更不能拖累謝家了啊。”

ps:

【終於記得通知了,一開始大長公主的封號是真寧,是因為腦子打除皺針的阿淵忘記小妹妹叫長寧了...封號和名諱避不避其實都不太重要,但是怕看起來親們會糊塗,所以阿淵就改成了真定,但是忘了說...若造成困擾,阿淵鞠躬致歉~】

【阿淵看到來來回回大家一有粉紅就投到阿淵這裏來,很感動,攢著投過來也很感動,因為有你們,阿淵才能堅持下去,謝謝大家,明天會有加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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