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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無淵 作品

第一百七七章 除服(下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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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七章除服(下)

人是熏醒了,神智卻被熏得二暈二暈的。(.mianhuatang.tw無彈窗廣告),最新章節訪問:.。

幾位叔伯不屈不撓地日複一日地來,陸長英以禮待人,長亭煽風點火,哦不,錦上添‘花’,叔伯們氣一上頭,長亭與小阿寧便笑靨如‘花’地前去奉茶添水,再溫聲安撫幾句,小阿寧眨著大眼睛,一字一句地說著話兒,“父親在時,名聲好,是士族典範,可陸家險些覆滅了。哥哥如今掌著陸家,哥哥自然也是在乎陸家的呢。”

也是,論起在乎陸家的心,陸長英若論第二,恐怕無人敢稱第一。

幾位叔伯百感‘交’集,‘摸’‘摸’小阿寧鬏鬏上的小鈴鐺再喝了口長亭親斟的茶,拂袖而去。

世間的路總是人走出來的,經受過許多次的磨練後,大概就會明白走什麽樣的路應當穿什麽樣的鞋。陸家不是草莽之家,鐵血手腕或許能鎮一時之利,絕非長久之計。陸長英是上位者,他是文人墨客,他手上的武器不應該是刀。

邕州被石家‘插’上了旗幟,長亭算了算,豫州陸氏與石家聯盟‘交’好的訊息恐怕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就會傳遍大晉疆域。

也就是說,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,豫、幽、冀、邕四州要做好一切設防的準備。

防備被端了老巢的符稽,防備正陷入內訌的那一堆符家草包,也防備餘下的讓人猝不及防的企圖逐鹿中原者。

這四個州外加一個半銅城要圍得像一個鐵桶一樣。

長亭將這些話告訴陸長英時,陸長英笑起來。“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設防?那為什麽不用這一個月進攻?”長亭一怔愣,突然反思自個兒的心智是不是有點問題陸長英趕緊安撫,“你可知當日率軍攻陷邕州的是誰?”

“‘蒙’拓罷。”長亭悶悶不樂道。

陸長英大愣。“你是怎麽知道的。”陡然火冒三丈,“他打個仗都不消停啊!什麽時候進的光德堂?!怎麽冇人同我說!阿堵!阿堵!”

說實在話,翩翩濁公子撩開‘門’簾大聲往外喚的場麵真的不多見。

長亭趕緊拉他一拉,“若是石閔出兵,你還會特意開口問我不成!”

陸長英當即一滯,同樣陷入了心智的謎團漩渦裏

那場仗是‘蒙’拓打的啊?

長亭靜靜想,石猛將幽州給了次子石闊。囑咐他好生經營,如今石家再攻下邕州加一座舉重若輕的半銅城,那邕州會落到誰的手裏?石猛會給這個外甥一個好處。將邕州給‘蒙’拓嗎?若給了‘蒙’拓,那便以為著石家老二手裏頭攥著兩隻砝碼。可若是不給,這城池是‘蒙’拓拚死拚活打下來的,如若叫‘蒙’拓白白捧手讓與石閔。豈非叫‘蒙’拓寒心?

是。石猛手裏握著的大將很多,擅長排兵佈陣的老油子也不少。

可誰能陪石家走到最後?

自然是年紀尚輕,且與石家,與石家未來繼承人有千絲萬縷聯係的‘蒙’拓,血脈的牽連是天然的,石猛根本不需要‘花’費什麽力氣拉攏,隻要他不做得讓人太寒心,‘蒙’拓便是石家留下的最具潛力的底牌。

石猛大概是將‘蒙’拓打磨成一柄劍。一柄石閔拿得順手的劍,所以陸長英口中的“進攻”大概泰半都要‘蒙’拓去做。刀裏來血裏滾,‘蒙’拓要給她更好的日子,大抵是需要他拿命去搏去闖的。

長亭心裏很心疼,拽了拽陸長英的衣角,小聲問,“哥哥,你曉得‘蒙’拓冇傷著吧?”

“應當冇傷著吧。”陸長英漫不經心,“他給我發的信裏冇說,我便也冇問。不過‘胸’上那兩道傷恐怕還冇好,當初郎中是希望他最少一年別拿刀拿重物的,可將領要衝鋒以鼓舞士氣,他八成壓根就冇在乎郎中的話。”

長亭“哎呀”一聲,手上力道重了點兒,“快把那信拿給我看看啊!”

陸長英抿抿嘴,伸手從案上一摞紙裏揪出一張壓出了幾道褶子的紙來,長亭連忙奪過來,戰況、戰況、戰況、糧餉紙上的字橫平豎直寫得不好,但是很認真也很正統,整整三頁全部是對邕州的分析以及戰勢走向的分析,寫得頭頭是道,板正卻極有條理。

長亭翻來覆去看了看,終於在最後看到一句話。

“望大郎君代末將問長亭、長寧及‘玉’娘‘春’祺。”

長亭指腹在紙上的“長亭”二字上輕輕摩挲,一個亭字無撇捺,他便寫得更端正了,每橫每豎都像是拿捲尺比過一樣,分明寫得中規中矩,長亭卻無端端地看出了幾分旖旎的意味。有點想他,很擔心他。

陸長英雙手‘交’叉在‘胸’前,橫過眼去。

狗屎一樣的字,有什麽好看的?

陸長英心裏冷哼一聲,麵上卻笑,“等‘蒙’拓回來,阿嬌,你說我是送他一本父親的字帖好呢?還是謝宗卿的字帖好?大概謝宗卿的吧,算是啟‘蒙’。”

長亭默默地將信紙疊了疊,決定不理陸長英。

豫州城外硝煙四起,諸位諸侯或蠢蠢‘欲’動,或招兵買馬預備大乾一手,流民四竄,又有擬陳勝吳廣類的草莽英雄,希藉此時勢大展宏圖,大晉的江山像一副支離破碎的版圖,兵家必爭之地就那麽幾處,自然各家兵馬熱火朝天地爭得不亦樂乎。

哦,除了在建康城裏和自家兄弟們打得不亦樂乎的符稽。

對,這個倒黴蛋大概還不知道自家老巢都被人給端了吧。路子都被封死了,要報信的就要繞過豫州,可奈何豫州如銅牆鐵壁似的,報信便隻能選擇一條費時費事的路走,這就是長亭訊息大概要走一個月的根據。

豫州城內卻安寧祥和,邕州城破未滿十日,便已翻過年頭,真定大長公主在正月裏圈了兩個日子,頭一個給胡‘玉’娘設靈堂除服,第二個正月十七,長房三兄妹擺靈除服。

長亭換下麻衣,穿上藕荷‘色’十六副高襦月裙,肩披大氅,恭恭敬敬地給靈堂上的三個牌位磕了頭。

陸長英上了三炷香後許久無話,靜默半晌後方執起皂‘色’方巾捆在頭上。小阿寧人小記憶淺,她已不太記得當初具體都發生了什麽了,長亭、長英都是那樣的個‘性’,姐兄都萬無一失地護著,將滿十歲的阿寧神情倒未曾有什麽變化,隻是靠在長亭身側悄聲說,“母親的牌位怎麽與謝家阿母的牌位並排放著呀?”

符氏是續絃,在原配跟前要行妾禮,就算死了也要矮一頭。

陸長英卻堅持將符氏的牌位並排放在謝文蘊的右邊,兩個人並未有尊卑先後之分。符氏的恩德報不完,陸長英卻隻能在這樣的細處一點點地做。

長亭笑一笑,看向符氏的牌位,溫聲與阿寧說,“因為她們兩個都是讓人尊敬的‘女’人,都是陸家子子孫孫難以忘懷的主母,不分先後。”

阿寧咧嘴笑得看不見眼睛。

將出靈堂便見娥眉候在遊廊口,娥眉作揖,抿嘴笑,“大長公主請大郎君、大姑娘、二姑娘過榮熹院去。”陸長慶仍舊住在光德堂,可已經冇人喚她為二姑娘了,陸家的二姑娘默認為阿寧了。

正月裏雪‘花’漫天,遊廊過去穿堂風,長亭裹緊大氅,還未到榮熹院便聽見了陳嫗喜氣洋洋的聲音。

“說到底也是看重我們家阿嬌,否則哪裏前腳行完除服禮,後腳就讓人來送信的呢?這送信不說,您自己數數經年的老山參、前梁的仕‘女’圖、幾十匹絹子,這禮算什麽?什麽都不算的禮都這樣大手筆,若是往後送了聘禮來,咱們得將光德堂的一個屋子騰空出來裝好東西啊!”

長亭腳下一緩,陸長英手虛扶幼妹後背,輕聲靜語,“不慌。”

陸長英話音一落,榮熹院正堂的夾棉簾子被人先掀開一個小角,一見是陸長英便趕緊把簾帳掀開了,真定大長公主探身來看,笑問,“換了身衣裳,兩個小姑娘看上去氣‘色’都好了許多。孝心呀是在心裏頭的,可不是在衣裳上的。上了香了?”

長亭解下大氅遞給滿秀,一道幫小阿寧解外衫,一道朗聲笑著同真定大長公主道,“上了,也磕了三個響頭,算是叫父親母親知道,我們三個永遠都孝順他們。明兒,我與哥哥再去向長茂阿兄上香,時辰錯開來,不叫香火‘亂’了地方。”長亭坐下來,笑得很婉和,“陳嫗說要騰空一個院子?是有人要來嗎?”

“那可不是!”

真定大長公主語聲慈和歡欣,“謝家遞了帖子來,二月初一便到平成,恰逢二月二龍抬頭!來的人多,是要騰個院子出來。”陳嫗笑盈盈地應了下來,真定大長公主卻“哎喲”一聲,“先別!我這老糊塗了!男賓和‘女’眷可不能住一塊兒!光德堂的院子往後放放,先把城裏頭的驛館收拾出來,一定要頂好的,別住上回石猛住過那間,我怕太夫人膈應得慌,就定城西那間,趁這半個月,抓緊收拾,該擺件擺件,該換傢俱換傢俱,一定要讓親家太夫人住得舒坦了。”

謝太夫人長亭的外祖母都要來?

是來過庚帖禮的嗎!

長亭手上一抓緊,卻聽聞陸長英緊接著問,“男賓可是舅舅?若舅舅要來,外頭的驛館再好,舅舅怕也住不慣。”

“不止你舅舅,還有謝大郎君和謝家幾位叔伯。”真定大長公主口‘吻’很滿意。

謝家重視這‘門’親事,她當然滿意。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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