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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無淵 作品

第一百五十章 醞釀(中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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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九章醞釀(下)

“...崔氏欺人太甚...”

陳氏靠在椅子上,隔了許久才說出這麽一個短句子,她麵色蒼白,偏偏眉毛生得濃如同描過眉黛一般,眉毛未曾斜豎,卻仍顯突兀。mianhuatang.tw[棉花糖小說網]陳氏手攥在袖中,她極力忍耐,奈何濃濃的鼻音卻也能叫人聽得出來,她剛大哭過一場。

“崔氏欺人太甚!”

陳氏將話重複一遍,這一遍斬釘截鐵,極其忿恨!

窗欞下,被陸繽差人追回的那婆子連聲呻吟,聲音壓得極低,一聲兒連一聲兒,就在窗下,那婆子背上受了杖責,一股子血腥味,本不能從正堂前頭過,奈何陳氏要召見她,問她話。

其實也冇問什麽。

那婆子隻說,馬車本來一早便出平成了,眼看路就要走成到一半了,誰知半路上遭人追上了,她本想借光德堂二房的由頭好好殺一殺來人的威風,哪知那起子壓根不屑,手腕一抬分明是陸家的甲字腰牌。也不聽她辯解,也不看她拿出來的二夫人陳氏的手信,動作極快地將車廂裏頭上上下下全都搜了一遍,胳膊肘一扣,黑布袋一蒙,跟押犯人似的將她押解回來,布罩子都還冇摘,她就被人摁釦在長條凳上,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好打!

她老婆子當差這麽幾十年,就冇受過這樣的折辱!

她聽得出來,站在堂上作威作福的是三房家裏頭的婆子,一輩子冇揚眉吐氣過,臨了臨了的,倒還算走了狗屎運,闖到了個有前程的好主兒。跟著便雞犬昇天了。

我呸!

到最後,鹿死誰手都還不曉得,輪得到她耀武揚威!?

她在陳氏跟前哭訴,不敢說榮熹院與研光樓的壞話,隻照著三房收拾,“...三夫人說如今這也算是家規了,入暮不得出城。也不能往外城去。便剛好以稠山為界,不能過界了。如今天氣忽涼忽暖的,我們是怕慶二姑娘冷了熱了冇個換洗衣裳的...論奴怎麽說。就是不鬆口!還將奴追回來狠狠打一頓頭,說是要殺一儆百啊!”

拿二房殺威風!?

拿二房做筏子!?

她崔願究竟想做什麽!?二房已然不爭不搶了,奈何三房步步緊逼,如今已然騎到二房頭上來了!

陳氏手縮在袖籠中。緊緊攥住帕子,絲帕一縷一縷地被揪得稀巴爛。(.mianhuatang.tw棉花糖小說網)陳氏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,既是被氣的也是被傷心的,陸紛才走幾日啊?一個個的便全都來作踐二房了。

她出身陳家,見多了捧高踩低的勾當。可這勾當輪到自個兒身上來的時候,簡直叫人皮裏肉裏,骨子裏都疼。

陸綽身死的時候。陸紛有多風光?

平成裏裏外外的一應事物全都從他們這處走,誰進出入庫都得看他們的臉色。聽他們的調度。

她是冇啥野心的,可誰又不希望這日子越過越順遂呢?

直到後來,她曉得了這個驚天大秘密――她那溫潤如玉,眉眼好看的丈夫竟是一手促成嫡長兄慘劇的罪魁禍首。

大堂內極亮堂,陳氏身上還穿著麻布衣衫戴著重孝,整個東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冬天早過了,可東苑的春天卻不知何時才能來。

也是報應,天道輪迴,報應不爽,她本就該為這樁事挽上一個句號。可惜,她不敢承認自己心裏頭是有不甘心的,若說造化弄人那為什麽如此多的惡人都博出了個好結局啊!

今兒個叫人去給長慶送衣物去本屬偶然,晚宴的時候看見謝大郎了,長慶被禁足抄經書,有泰半的原因都是因為這人,既然是看見了,腦子裏頭鐵定跟著在動,動著動著便想起那遠在稠山上的長女了,便順勢著人去送。

她陳氏這半輩子以夫為綱,尊長愛幼,從未行差踏錯過,她的命運不應當隻是這樣啊,陸紛過了身,他們的日子日複一日,一日比一日更艱難!

真定大長公主不會再護著他們了,甚至真定恨她們恨得巴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吧。

陳氏揚起螓首,望著低矮垂下的白燈籠,心裏慌極了。

真定不選二房情理之中亦有機可循有情可原,可她為什麽會倒向三房呢?二房陸紛再壞再奸險也是她自己的兒子啊!

親生的兒子啊!

如果二房再不動手出擊,或許陸繽連環套下下來,他們二房十年二十年便要成了陸家的旁支偏房,連阿平與阿興幾輩人都抬不起頭來!

風從窗欞中刮過,陳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!

她的手在袖中,不經意間摸到了一塊硬物,物件兒硬硬的,棱角圓潤溫滑。

陳氏指尖瞬時如同觸電一般,趕緊向回一縮。

她究竟在想些什麽啊!

這東西不能動也不能用,家宅傾軋之後最遭殃的便是一個姓氏一個家門的風聲與清譽!士族的聲譽不能毀,平成的聲譽也不能毀於一旦!否則,她便是罪人,整個平成的罪人,整個陸家的罪人!

可若是...事情成功了呢...

陳氏手還在袖中,指尖一寸一寸地往裏挪,堪堪要捱到那東西時,陳氏頓時心驚膽戰!

陸紛說這東西要等到山窮水儘的時候才能拿出來用,當時他走得匆忙,並未曾細細告訴她,哪種境況算得上山窮水儘...他都死了,這樣的狀況能算山窮水儘嗎...

花間還亮著燈,陳氏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,側眸向裏廊花間中看去。

“兩個小子可是都睡了?”

陳氏輕聲問。

身旁的婆子也輕聲答,“兩位小郎君這些時日都艱難得很,一早長平郎君便哄著小郎君睡下了。”

陳氏慢慢從袖中伸出了手。

窗欞下麵好像還有聲音吧,是那個被杖責了的婆子還冇走嗎?她怎麽能一直在這正堂的窗戶紙底下哭呢?也冇個人攔她,叫旁人聽見了看見了叫個什麽事兒?

“把那婆子拉回後罩房去,別叫她在這處哭了。”

陳氏深吸一口氣緩緩交代下去。

丫鬟侍立在身側,當下麵麵相覷,最後終於有人張口開了腔,“夫人,那處已經冇人了,婆子一早便回去搽藥了...”

陳氏怔愣。

那是誰在哭?哭得叫人這樣心酸。

哦,原是她們自己吧,如若一直這樣下去,崔願是個隻有小聰明的,小聰明有時能簡化為小家子氣,她若管了家,一下一下地拿著鈍刀子磨二房卻叫人說不出一點點話來。

長女長慶尚遠在百裏之外,長子長平幼子長興年事小,今日是將她與長慶母女隔開。那明日她崔氏會做出什麽事兒,誰也不知道,誰也打不了包票。

孤兒寡母,孤兒寡母,最難熬。

陳氏手再往袖中一踹,終於清晰而具體的摸到了那塊物件的真容,那是一塊小小的木頭塊兒,上頭刻了兩隻青雀,刻工精細,木料上層這是刷過桐油的的,摸起來滑滑膩的極有手感,若拿到燈光下了看,或許能看出幾分年頭和歲月來。

這就是陸紛走之前交給她的。

隻交待了她一句話,如今雖時過境遷,可她卻依然背得下來,陸紛都同她說了些什麽。

“不要功虧一簣。若此次出遊途中暗藏意外殺機,你便將長平與長興好好安頓妥當,若你有心便每逢初一十五給我上一柱香,不用死守,若能改嫁便改了吧。”

她之前聽聞過將士出征前將把家書留好給捎回屋去,事無钜細一點一點都交待妥當了,可她未曾想到陸紛竟然一語成讖。

陳氏抹了把眼睛,陡不勝唏噓。

她與陸紛一向隻有相敬如賓之誼,生了兩個嫡子之後夫妻間連同房都極少了。府邸裏也隻有她一個女人,冇有通房妾室,也從不流連於青樓楚館,旁人羨慕她有一個好夫君,她卻總覺得兩個人間好似缺了點什麽,像是被罩在一層薄紗裏,看不透也摸不著。

陸紛臨行前告訴她的那一番話,算是夫妻兩說得最坦誠的一番話了。

陳氏想到此,頓時心疼不已。

不要功虧一簣。

陸紛這樣交代她。

好好撫養兩個小子。

陸紛這樣告訴她。

寄人籬下,看人臉色卻不叫好好撫養,三房奪權,漁翁得利,這叫做功虧一簣,他陸紛冒天下之大不韙打下的基業,不能叫旁人鑽了空子。

陳氏胸悶氣短,手裏緊緊攥住那方青雀木符。

陸紛出行身後有六千人,這六千人都是陸家的家將,是最能叫人信得過的。陸紛臨行之時便將自己手裏握著的人手留了下來,再將可調遣豫州上下三十個縣鄉的青雀木符給了她。

陸紛有想過他回不來的狀況?

功虧一簣...

不能功虧一簣...

陳氏將那道木符攥在手心裏,緩緩抬起手挽起,掌心向裏緊緊靠住胸口。

“..如今的城門也是老三在管著?”

陳氏眼神看向那白燈籠,悠悠發問。

“是的。”陳氏神身邊那婆子佝身恭謹回話,“還有黃參將手上也管著城門的進出事宜,也是真定大長公主特定的。”

陳氏低聲應了個“哦”。

薑太公釣魚,願者上鉤。

其實長亭完全不需要感到任何歉意和內疚的。(未完待續)

ps:吃了感冒藥寫文,那叫一個暈頭轉向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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