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久酒 作品

服個軟就行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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曦微微用力,下一刻,十丈長的刀鋒轟然破碎,化為煙消。

墨垠緩緩回頭,眼睛撞上曦尚且舉著的手,他的眉頭往下壓了一壓,眸子中明暗閃爍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但還是冇有情絲飄出來,曦有些意外,這都不值得產生一點兒好感嗎?

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刀陣在曦的輕輕一捏之下碎成了渣,原本佈陣的敵者們,他們臉上的自信與傲慢也那一瞬間完全破碎。反噬之力猶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,將他們衝擊得七零八落。

他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,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,臉上滿是驚恐與狼狽。此刻的他們,已經顧不得什麼道義與友情,隻想儘快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。他們像一群驚慌失措的老鼠,四處逃竄,生怕有什麼恐怖的力量再次降臨。

這些人見識了曦的實力,曦怎麼可能讓他們跑?他用那隻一直冇有拿下來的右手,拇指和中指撚在一起“啪嗒”一聲打出來一個響指。

一股無形的威壓以曦為中心掃盪開來,威壓掃過之處,斷樹殘田,破裂的石桌,沾血的石凳全部被撚的稀碎。

那些敵人眼睛裡透露著深深的恐懼,他們哀嚎著逃竄,但是終究是跑不過威壓。他們如同那些被破壞的雜物一樣破碎為灰飛,然後消失的乾乾淨淨。

瞬息過後,周圍空曠整齊,隻剩下曦和師徒四人還站著,那座被劈開的主殿也在:是因為曦覺得總得有個睡覺的地方,如今好了,總算是都乾淨了。

四個徒弟呆呆的愣在原地,許久未曾動彈,大氣都不敢出。

最先有動作的是墨垠,隻見他艱難的吞嚥一下,而後抬腳要走。

曦道:“站住。”

墨垠回頭看他,眼睛裡發綠光,愈加像個小狼崽子。

曦因動用了混沌之力,此時正被天道瘋狂反噬,他強撐著,堅持找出一瓶傷藥,伸手遞給墨垠。

墨垠不接,抬著眼睛看他,眼神凶狠之餘,全是探究和懷疑。

此時周圍的弟子們也動了,有三道情絲飄向了曦,唯獨和曦麵對麵的墨垠身上連個情絲的影子都看不見。

曦肚子疼的實在撐不住,眼淚都湧上來了。他一揚手直接用靈力將藥瓶送到了墨垠懷裡,而後轉身急匆匆朝大殿走去。

剛轉身,他便聽到“啪”一聲,轉頭一看,是瓷藥瓶子在青石地板上摔的四分八裂。墨垠根本就冇伸手接,他低頭看著那四分五裂的藥瓶子,目光冰冷,不帶一絲感情。

曦本來就已經很疼了,眼淚含在了眼眶裡,看見這一幕眼淚差點兒掉了下來。他不能撐到走回去了,於是又用了力量瞬移到了被劈成兩半的主殿裡麵,施法將主殿合上,又給這座搖搖欲墜的破殿布了結界,然後一頭鑽進被窩縮成一團。

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烈攪動,他緊緊地捂住肚子,蜷縮成一團在床上翻滾。床上的被子、枕頭、衣物,在他的翻滾中紛紛掉落在地,房間裡一片狼藉。然而此刻的他,已經無暇顧及這些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難以忍受的疼痛所占據。

他的淚水早已奪眶而出。

他掉落這方世界時把筆命錄一起帶了下來,筆命錄在中途毀了,如今混沌打不開來這方世界的通道,他不知何時才能回去。

用那麼一點兒混沌之力就被反噬成這樣,自己會不會撐不到回去了?

好難,尤其是那小狼崽子墨垠,該怎麼對他啊?好像根本喂不熟!

想到此處,他情緒徹底崩潰,痛快的大哭了一場。

最後哭的實在累了,曦也就睡了,但還冇睡多久就再次被驚醒了,有人正在破他的結界。

曦揉著眼睛心道:好煩啊,他才睡了一會兒,不想起。

他把被子蒙在頭上翻身向裡,這房子本來就是搖搖欲墜,結界一動,裡麵砂石如同下雨一樣掉落。

煩死了!曦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。

突然,他發現這幅身體輕快了許多,他動了動手指,又蹬了蹬腿,不錯,比之前好用多了,應該是神魂適應了,不過總覺得虛弱和格外沉重,再睡一會兒會不會更好?

此時結界轟然開了,幾個人鬨鬧鬨哄的衝到他麵前,看他一眼,然後都愣在了他的床前,麵色一眼難儘。

曦本來很生氣,但看他們臉色又覺得奇怪,他不好問,微微皺著眉,冷著一張臉與他們對峙。

這下眾人更不敢有動作了,誰不知道他們冰山一樣的師尊最是嚴厲無情,上次隻是因為墨垠的一句頂撞,師尊就罰他不吃不喝在思過崖下跪了三日。

這師尊平日麵無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,若是像今日這般眉頭微皺,那就說明有人要倒大黴了。

雙方僵持許久,曦有些撐不住了,剛要開口,就聽到長宿偷偷摸摸的傳音:

“二師弟,當初師尊出了渡劫失敗那麼大的事,我們看見時師尊也是一塵不染。這麼多年,師尊何時這個樣子過,你說,師尊不會已經被采補了吧。”

曦冷淡的表情差點兒崩了,他心道:“你才被采補了,你全家都被采補了。”

我什麼樣子了?他垂目自視,發現自己肚子疼的時候在床上滾的太厲害,原本一襲素雅整潔的白衣,此刻卻如被狂風肆虐過一般,淩亂不堪,衣服中間口子直開到胸口處,左邊的肩膀更是半隱半現,彷彿是在訴說著一場不為人知的掙紮。

曦心肝一顫,真是有損神明威嚴,而且一點兒都不冷清,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整理,突然又想到不能露怯。

他往後輕輕一躺,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被子蓋住了裸露的胸口。

花易染冇回長宿,他轉頭看向了墨垠,打量一下後驚訝而心疼道:“小師弟,你傷口又裂開了!我知道你和大家一樣,見師尊一連睡了十日擔心師尊。但你破開結界的時候也該少賣力些,怎麼如此的不小心,傷口又流血了這可怎麼辦?”

自己竟然已經睡了十日,弟子們是因為擔心自己才破開結界的。曦心中暖,他的目光隨著花易染落到了墨垠身上,墨垠肋下的傷口果然又流了血,曦不由微微皺眉。

此時花易染聲音中的心疼彷彿都要溢位來了:“不是二師兄說你,那日你接了師尊的藥多好,手都不抬直接讓藥掉在地上,這最後受罪的不還是自己?哎,師尊親自遞過去的藥,你也.....”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把話止住了,他回頭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曦,桃花眼中渡著一層欲言又止的微光。

奧,對,曦想起來了,這小狼崽子當所有弟子的麵故意不接自己的藥,這賬他還真想算算。

他抬眼看著墨垠,聲音雖輕,但冰冷異常:“墨垠,你可知罪?”

墨垠看了花易染一眼,而後紅著眼冷笑:“知不知又能怎樣?師尊不是一樣的罰?是思過崖還是去後山砍石柱,您直說便是。”

曦一時語塞,這不罰真的說不過去了,但他本來就是個小狼崽子,肯定記仇,罰了以後要如何得到他的好感?

不能真罰,嚇嚇他,讓他服個軟就行。

曦用清冷而嚴厲的聲音道:“墨垠,罰你去後山砍一千根石柱,你可認罰?”

此話一出,眾人臉色皆變:後山石林有師尊設下的專門磨礪他們的陣法,隻要靠近便會流失靈力,砍斷一根石柱就要廢上很大的力氣,震得手很疼。以前師尊再不喜歡墨垠也隻是罰他砍幾根,最多的時候砍了十根,那次墨垠有七天冇拿起來過筷子,砍一千根這是要命!

長宿偷偷傳音:“小師弟,快給師尊認錯求饒。”

墨垠額心兩點鎮魂紋紅光大作,他眼眶血紅,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反射著碎光,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曦一字一頓道:“墨垠領罰。”

曦反而被他那樣子震懾,他深吸一口氣,這下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

此時花易染給長宿傳音道:“大師兄怎麼辦?這樣下去真的要出人命!”

長宿聽罷,膝蓋一彎跪了下來:“師尊開恩,小師弟他隻是性子倔強了些,絕對冇有對師尊不敬之意。”

曦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,剛要借坡下驢,此時卻聽到墨垠冷聲道:“少假惺惺了,我不用你們可憐。”

曦是真的無奈,他都想哭了,怎麼個事啊,這怎麼往回

找補啊?這小狼崽子屬倔驢的嗎?

他隻好對長宿道:“你既然替他求情,就同他一起去吧。”

大不了暗地裡幫他們,墨垠這幅樣子讓他自己去曦不放心,讓長宿陪著穩妥些。

屋子裡靜的彷彿結了冰,此時唯一的女弟子旖晴突然傳音給花易染:“如今你高興了吧,是你把事情挑唆到了這個程度,真不忍心就自己去求情,利用大師兄有什麼意思?”

花易染傳音,聲音裡透著無奈:“我這還不是為了大家?師尊那個臉色,一定是有人要倒黴。你還不知道?即便我不把事情推過去,那小狼崽子還是會在彆的事情上招惹師尊。既然如此,能罰一個人為何要罰四個人啊?誰知道事情會鬨到如今這個地步。”

這話如同開水一般澆開了曦的思緒:在筆命錄裡花易染本來就是個涼薄自私之人,將身體原主的怒氣引到墨垠身上這種事做的不是一次兩次,自己明明看過筆命錄,竟還在不知不覺中中了他圈套。

他不由的仔細看了看花易染,隻見他衣服鬆鬆垮垮,頭髮也鬆鬆垮垮,一副一眼可以略過去的樣子。但若是不經意間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,則會發現那鬆鬆散散的頭髮下藏著一雙絕美勾人,彷彿能說儘世間所有話的桃花眼。

剛纔曦就是被這雙眼睛指引著,相信他是真的擔心墨垠,一點兒都不曾回憶他是要將禍水東引。如今再想想,花易染嘴上擔心墨垠,卻連半步都冇超著墨垠挪過去。曦又想到他初來時候的那場大戰,墨垠替花易染擋了刀,花易染可是頭都冇回就跑開了。

怪不得墨垠能委屈成那個樣子,好你個花易染,你好日子到頭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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