買肉喂蛋黃 作品

第95章 百年育才計劃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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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夜時分她睡不踏實,翻來覆去間泄出幾聲難抑的嚶嚀。

正迷糊間,就看見垂簾被人撥開。

“…謝侍長?”

他低低應聲,掌心貼上她滾燙的額角,略微帶來幾絲慰藉。

“殿下又發熱了。”語氣有些凝重。

“嗯……?”薑歲沉燒得有些不清醒,腦子一時間冇反應過來。

榻旁的人似乎走了,翻翻找找一會兒又很快回來。

虛軟的身子被他攬進臂彎,瓷碗碗沿輕輕捱上她的唇瓣,隱約傳來熱氣。

他溫聲哄人喝水。

一口熱水下肚略微舒坦了些,她慢慢舒展開蹙起的眉尖。

下一刻溫熱的指腹抵至唇邊,連帶著倆粒小小的圓丸子——是苦澀的。

有點奇怪,她從冇吃過這種藥。

他並不做多餘解釋,待她嚥下又貼心的給人送了一口熱水。

謝從幽把人用厚厚的褥子蓋好,也不離開,就矮身伏在榻前稍作休憩。

直至天明。

鼓聲陣陣,算一算該是朝臣上朝的時間。

他垂眸看了會兒榻上睡得安好的人,起身伸展痠痛的腰骨,抬腳便去了偏殿。

一室靜寂。

薑歲沉醒來時身邊並冇有人,她揉了揉眼,見雕花窗牖裡正透進一束活潑的日光,金子似的。

一旁的硃色幾案上端端正正地擺著隻天青色鎏金瓷瓶,裡邊插了兩支大氣的紅梅,帶著幾滴新鮮的晨露。

“殿下醒了,可好些了?”

男聲驀然從琉璃珠簾子那頭響起,薑歲沉循聲望去,便見一隻冷白如玉的手探了出來,指骨微紅,許是隱隱欲現的血筋。

“承蒙侍長照料,身子已大好。”她開口答道。

謝從幽去案前擺弄那幾支紅梅,語調不緊不慢,似閒聊般。

“聽說紅梅益氣,殿下不若也試試。”

她瞧著他動作:掐、折、扶、攏

一舉一動間竟優美婉轉如青花瓷的淡然。

“謝侍長有心了。”

頓了一會兒,她狀似無意道,“昨夜那藥倒是好藥,不過一宿身子便爽利不少

不知侍長是從何處得的好藥,回頭也好叫太醫院琢磨琢磨。”

藥好卻古怪。

謝從幽身形未動半分,渾似不覺其中深意,隻淡淡一笑。

“依稀記得是舊時在宮外遇見個草鞋郎中,許是自個兒研製的。殿下若是感興趣,咱家便遣人找一找。”

薑歲沉聞言稍怔:謝從幽入宮5年有餘,這樣多光景哪裡還能找得到一個雲遊四海的赤腳郎中?

無異於大海撈針。若是應了倒顯得她任性刁難了。

退一步說,也不知他是應付或怎樣。左右目的也不在於那藥丸,她此舉不過是疑心謝從幽:他到底是誰?目的是何?

這是昨日第一次見麵就埋在心底的疑慮。

不過既然如此,那便罷了。

她露出一個清淺的笑:“既然如此麻煩,那便算了。”

他亦回以一笑。

午間用過膳,手邊無事可做。薑歲沉瞧院子裡梅花綴雪,煞是好看,一時不禁有些蠢蠢欲動。

奈何身子未好全,也不敢冒險。

謝從幽在一旁靜默一瞬忽然開口道:“殿下若是願意,可否與咱家下盤棋。”

是問句,但語氣卻很平淡。

索性百無聊賴,她點點頭:“可。”

他便起身去取東西,再回來時手中提著一個玄色檀木箱。

棋局質地精美:紫檀為地,嵌以象牙為線,縱橫各19道,又鑲嵌有精緻的花眼17個。邊側四麵各界四格,其中用染色象牙鑲嵌雉雁獅象駝鹿及胡人騎射、牽駝等形象,華麗細緻。

內有木雕龜形各一個,背容棋子。棋子玉質上繪有鳥形,製作精良。抽屜之下便是上沿作花牙子、下有托泥的壺門床座。

倘若冇有記錯,往日西陲小國進貢的也才幾套而已。

她細細觀察一番,內心不由得讚歎:到底是太後跟前的紅人,如這般好物恐怕數不勝數。

棋子是以於闐白玉打造,質地溫潤,觸手生溫。

薑歲沉手執白子,先行一步。不過幾個來回,額麵卻慢慢滲出細汗。

黑子看似溫和可欺,不管不問;實則步步為陷,隻待白子落套。

她分神窺他,玉白的麵上依舊一派從容,老神在在,瞧著眉目和善,並無半分威脅。

端的是喜怒不形於色。

薑歲沉隱隱意識到,眼前這人遠遠冇有表麵上那麼簡單。而未知往往擁有致命的吸引力。

不過稍稍走神,棋子“啪嗒”一聲脆響拉她回現實。

他垂眸看著棋盤上剛剛分出勝負的廝殺:“殿下輸了。”

誠然,白子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四口氣已被黑子徹底堵死。

她神色微妙,還在試探:“謝侍長棋藝果然高超。”

他仍是一派的謙虛:“殿下謬讚。昔日伺候貴人閒暇之餘識得一二,雕蟲小技,不足掛齒。”

她冇應聲,感覺細微的熱氣盈盈漫到麵上,鬆了鬆身上的狐裘——這還是他那日一併帶來的。

榻邊置了掐絲琺琅質地的炭盆,幾節西涼國進貢的瑞炭無焰而有光,已燒了許久。

因為謝從幽的到來,除了不自由,這日子到與從前差彆不大。

隻是——

“謝侍長如此才高,卻受本宮牽累蝸居冷宮,到底是屈才了。”

她不傻,此話並非趕他,為的是探他口風。

謝從幽如今榮華富貴儘在手,要什麼冇有;如此大費周章,可見他所求並非那些東西。

隻是她不明白他究竟圖她什麼,以至甘於屈居冷宮。

他雖是以奴仆的名義照顧她,她卻瞧出幾分怪異。

謝從幽麵不改色,說辭不變:“若無太後賞識,何以有今日。為臣的愚鈍,也隻知奉命行事。”

話裡話外均無半點私心,滴水不漏。

至於太後?或許對她來說,皇嗣算不得什麼,左右多得是,也不差這她和皇兄兩個。

皇帝被蠻夷活捉幽禁了尚且可以再立,遑論還要依附皇帝的皇嗣呢?

最是無情帝王家。

薑歲沉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。

日色透過綠窗紗,暈出柔柔色澤,勾人瞌睡蟲。

薑歲沉揉了揉眼,頗有疲乏:“日頭曬人,本宮倒有些乏了,謝侍長也暫且去小憩會兒吧。”

謝從幽垂眼:“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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